国内外清真寺社会功能研究现状

济南的清真寺

作者：杨 阳  

     清真寺作为伊斯兰文化的有形载体，在穆斯林的物质和精神生活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从其诞生之时，清真寺就在穆斯林社会生活中承载了多方面的功能：它是传统意义上的宗教活动场所，是穆斯林的社会政治活动中心，是一个相对独立的经济实体，是穆斯林的文化活动中心，是重要的教育机构，清真寺还具有规范行为和社会控制能力。对于清真寺的研究，应该是宗教社会学、阿拉伯学、伊斯兰学和中东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一、国内研究现状
　　
　　我国学术界对于清真寺尤其是中东国家清真寺社会功能的研究尚处于探索阶段，但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绩。
　　一些学者在对伊斯兰教的综合性研究中，对于清真寺已有所涉及，但还较零散，如金宜久 的《伊斯兰教史》对伊斯兰教历史上清真寺的兴建有简要的叙述；《伊斯兰教辞典》则专辟有“寺院、建筑、圣地”一章，除对清真寺等相关术语的解释外，还分别介绍了伊斯兰世界的50余座清真寺和包括港台地区在内的120余座中国清真寺；马贤、马忠杰 也介绍过清真寺的历史沿革、管理制度以及国内外的30余座清真寺；秦惠彬 从清真寺的建筑艺术入手，对清真寺的结构和伊斯兰世界几座著名的清真寺如麦加圣寺、耶路撒冷的圆顶寺、大马士革倭马亚清真寺等作了扼要的介绍，但并未涉及清真寺的社会功能；钱学文 则对清真寺的社会功能作了初步的探讨，认为清真寺是伊斯兰文化的一个缩影，研究分析其社会功能与价值有助于加深对伊斯兰文化的认识和了解，他把清真寺的社会功能分解为政治、经济、文化、历史研究、教育和美学六个方面并作了简要阐述。
　　我国学者对于清真寺的专题研究始于对中国清真寺的研究，已出版了一批关于中国清真寺的概述性著作，如吴建伟 的《中国清真寺综览》和《中国清真寺综览续编》收录了全国各地的清真寺两千余座，介绍了各清真寺的历史和现状，并附有彩图，对于了解全国清真寺的概况是一部重要的工具书；佟询 以北京地区的清真寺为对象，详述了北京地区伊斯兰教的历史事项，包括北京28座清真寺的概况，归纳出北京清真寺文化的9个特征，并分析了清真寺文化对北京传统文化的影响。
　　一批相关论文也陆续发表：罗莉 对中国清真寺经济产生的历史背景、收入来源和经营形式进行了考察，并探索了当代清真寺经济的现实状况，认为“以寺养寺”是当代清真寺经济发展的特征，积极引导清真寺经济的发展是伊斯兰教与社会主义社会相适应的具体体现。马平 则从经济来源、经济类型、经济自然形态、生产资料占有状况、社会再生产过程各环节，分析了中国清真寺寺院经济，认为寺院经济在总体上没有完全发育成熟，经济活动不完整、不充分，缺乏连续运转的内在机制，或多或少影响了伊斯兰教在中国的发展与传播。王永亮 论述了回族经堂教育的产生条件及早期传播情况，认为回族经堂教育集宗教文化与民族文化传承为一体，清真寺接纳宗教教育，宗教教育寓于清真寺中，在中国社会历史环境中，是一件顺理成章、两相获益的事。马国利 从清真寺的职能和任务入手，阐明了回族与清真寺的特殊关系，认为清真寺是回族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决定性因素，是使回族维系于共同的民族信仰，而成为一个坚强的民族体的内因之所在。《中国穆斯林》、《回族研究》等杂志专门辟有“清真寺巡礼”等专栏，介绍国内一些清真寺的情况，发表有关的研究论文 。以上著作与论文大多还限于对中国清真寺的概括梳理，虽涉及到了经济、教育等社会功能，但重点是对清真寺与回族的形成、清真寺文化与中国区域文化等问题的探讨，并非对于清真寺功能的系统研究，而且也缺少有说服力的个案剖析。
     对国外清真寺，特别是中东国家的清真寺我国学者已发表了一批介绍性的文章。如赛生发 总结了中东清真寺的历史沿革、作用和组成以及中东清真寺的近况，对阿拉伯中世纪的几座具有艺术特色的著名大寺作了介绍。黄陵渝 对也门、土耳其、摩洛哥、孟加拉国、巴基斯坦等国的清真寺和伊斯兰教名胜都曾作了介绍。周顺贤、林松、穆撒•金宏伟、张锦冬、曾彬、王峰 等对英国、沙特、伊拉克、伊朗的清真寺也有阐述。此类对于国外尤其是中东国家名寺的介绍，其中亦不乏历史的反思，表明我国学术界对清真寺的研究由国内扩展到了国外。
　　我国学者对清真寺的研究不少是从其建筑结构入手的，如杨永昌 的《漫谈清真寺》、邱玉兰 的《伊斯兰教建筑：穆斯林礼拜清真寺》。其中，邱玉兰的著作附有100多页精美彩图，书后有中国伊斯兰教建筑分布图，很便于读者查询各地清真寺的所在位置。
　　张伟达、冯今源 对清真寺的建筑艺术进行了考察，认为各地兴建的清真寺的建筑风格普遍都结合了当地色彩。张雪峰 从功能、选址、朝向和内部结构等方面剖析了清真寺建筑的特色，阐述了其地域特征，由此来透视伊斯兰教作为世界性宗教的特性。高永久 探讨了清真寺的建立与早期伊斯兰教发展的关系问题，分析研究了早期清真寺建筑发展的历史，并对中国早期清真寺建筑进行了考证。杨静 认为中国传统的清真寺建筑不仅是中国伊斯兰文化的固态表现，更是中国伊斯兰美学思想的动态反映。吴彩梅、马俊峰 的论文通过对清真寺的现象学诠释，揭示出清真寺已成为穆斯林生存的见证，从而构筑了有限空间的无限言说方式，守住了人之为人的理念，已颇具深度。可以看出，我国学者对清真寺的深入研究已由最初集中于建筑艺术而逐步向其他问题拓展，对清真寺功能的进一步研究，我国学者也已有所涉及，但目前尚未看到一部有关清真寺功能的专题论著。罗莉 的新著对寺庙经济做了一些探索，用一定的篇幅探讨了清真寺的经济功能。尚劝余、黎林、陈建军等学者的文章已对清真寺的宗教、政治、文化等社会等进行了初步探索，但仍有待深入开掘和学理性的分析。
　　对中东国家清真寺的个案研究也已引起我国学者的重视，特别是对于与当前局势密切相关的几座著名清真寺在中东重大事件中的作用和影响，更是得到了不少学者的关注，取得了一些研究成果。马晓霖、吴冰冰、马丽蓉 等学者对耶路撒冷阿克萨清真寺在阿以冲突和中东和平进程中的地位与作用进行了剖析。《阿拉伯世界研究》2006年第4期发表的关于埃及爱资哈尔清真寺和伊拉克阿里•哈迪清真寺的论文，反映出我国学者开始重视透过个案展开中东国家清真寺功能研究的最新动向。
　　2006年7月，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举办了“中东国家清真寺社会功能”全国学术研讨会，来自甘肃、宁夏、云南、江苏、北京、上海等地的学者就中东国家清真寺社会功能分解、清真寺文化与中东穆斯林核心价值观剖析以及当代中东重大事件与清真寺特殊地位追溯等课题通过宣读论文、分组讨论、学术沙龙等形式进行了深入分析与探讨，提交了最新研究成果，并提出了一些有价值的政策建议，也为我国清真寺社会功能研究的进一步深入打下了基础。
　　

济南的清真寺

　　二、国外研究现状
　　
　　据阿拉伯学者估计，自阿拉伯文出现后，伊斯兰宗教研究的著作约占阿拉伯全部书籍的三分之一，但有关伊斯兰建筑的研究著作大多只涉及其历史背景和建筑艺术，很少直接论述清真寺的社会功能。如哈桑•阿卜杜•瓦哈卜编写的《历代著名清真寺史》（1946年初版，1994年埃及图书总署再版）主要介绍了各清真寺的兴建背景和历史沿革。
　　一般说来，阿拉伯学者在考察清真寺时，主要从以下几方面展开思考：1、论述清真寺使命和作用。如巴克尔•艾布•巴克尔、艾哈迈德•欧麦尔•哈希姆、贾德•哈格•阿里•贾德哈格、哈伊尔丁•瓦伊利 等人的研究，大多止于现象罗列与宏观概述，极少涉及清真寺的社会功能。2、关注伊斯兰教三大圣寺的地位与作用。如哈利德•塔维里、阿布杜•马吉德•瓦菲、阿布杜•拉赫曼•阿里•本夫拉哈、穆罕默德•杜拜西 等挖掘了三大圣寺在伊斯兰教历史上的地位和作用，但未深入开掘其社会功能，作相应的文化透析。3、专门论述清真寺社会功能。如侯赛因•哈比卜、阿巴斯•马哈朱卜、阿布杜•拉赫曼•纳哈拉维、厄利布•哈桑•夏班达尔、阿布杜拉•阿布杜•哈利格•马西德 等人的研究成果，论及了清真寺的政治、教育、学术等社会功能，但缺乏社会历史背景的追溯和对诸种功能的系统剖析。阿拉伯学者能够针对现实中宗教和社会日趋突出的矛盾而展开研究，实属难得。
　　值得一提的是，阿里•穆罕默德•穆赫塔尔 的著作已经开始关注清真寺的社会功能，较全面地阐述了清真寺的建筑结构、社会结构、管理模式、历史地位、现实职能、教派纷争、穆斯林的分裂以及外来思潮与文化的影响等问题，表明作者将清真寺视为考察阿拉伯—伊斯兰问题的重要参数，只是未就清真寺功能展开深入分析，也缺少典型清真寺的个案剖析。
     在西方，对伊斯兰和穆斯林世界的研究已经有相当长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基督教与穆斯林之间的十字军战争时期。然而，长期以来，正如美籍巴勒斯坦裔学者萨伊德所言，西方人的东方学研究是一种融合权力、学术和主观想象的综合体，是文化上的帝国主义。
　　目前，西方国家的伊斯兰研究机构众多，研究问题也较全面、深入。许多国家的知名学府和中东研究思想库几乎都设有伊斯兰研究中心或伊斯兰研究项目，如英国的牛津伊斯兰研究中心(Oxford Center for Islamic Studies)、剑桥中东和伊斯兰研究中心(Cambridge Center of Middle Eastern & Islamic Studies)、荷兰的当代世界伊斯兰国际研究所(International Institute for the Study of Islam in the Modern World)、澳大利亚国立大学阿拉伯和伊斯兰研究中心(Center for Arab & Islamic Studies, Australia National University)、挪威卑尔根大学中东和伊斯兰研究中心（Center for Middle Eastern and Islamic Studies, University of Bergen）、加拿大麦吉尔大学伊斯兰研究所（Institute of Islamic Studies, McGill University）、美国杜克大学伊斯兰研究中心(Duke University Islamic Studies Center)、肯塔基大学法赫德国王中东和伊斯兰研究中心（The King Fahd Center for Middle East and Islamic Studies, University of Arkansas）等。美国还有更多的知名大学中都设有以“中东研究”命名的机构，伊斯兰研究也是其重要的组成。9•11事件后，中东及其伊斯兰研究受到了西方学者更多的关注。
　　有关伊斯兰研究的英语著作和论文可谓汗牛充栋，但就清真寺问题进行的专题研究只占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在有关伊斯兰的英语工具书中，都有对清真寺的介绍性文字，如吉布（H. A. R. Gibb）、克雷默斯（J. H. Kramers） 主编的《简明伊斯兰百科全书》（Concise Encyclopedia of Islam），埃斯波西多(John L. Esposito)主编的《牛津伊斯兰辞典》(The Oxford Dictionary of Islam)等。
　　国外学者关于清真寺研究的英语著作类成果有：麦考莱（David Macaulay） 通过对16世纪伊斯坦布尔一所清真寺建筑过程的描述，反映了清真寺在穆斯林社会的重要地位和功能。弗里希曼和哈桑-乌丁•汗（Martin Frishman & Hasan-Uddin Khan） 介绍了清真寺如何成为穆斯林对真主信仰的体现，并介绍了世界各地的多所著名清真寺，其中包括中国、东南亚和非洲等地的清真寺。侯赛因•哈卡尼（Husain Haqqani） 以大量的第一手材料分析了巴基斯坦伊斯兰主义者、军方和文官政府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及其对巴政局的影响，为清真寺在穆斯林国家政治功能的研究提供了案例。还有一系列著作考察了伊斯兰世界几大圣寺的意义，印度、南非等国的清真寺对其国内局势的影响，并探索了清真寺在伊斯兰教中的地位与作用 。
　　各类英语期刊上发表的关于清真寺研究的论文从不同的方面对清真寺社会功能进行了探讨，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如：诺克斯（Greg Noakes） 在《华盛顿中东事务报道》（The Washington Report on Middle East Affairs）上撰文对清真寺在伊斯兰生活中的作用进行了简要的概述，并介绍了伊斯兰国家政府对清真寺的管理，以及极端分子利用地下清真寺进行活动的情况。切萨里（Jocelyne Cesari） 在《族群和移民研究杂志》(Journal of Ethnic and Migration Studies)上的文章介绍了欧洲穆斯林移民人数和分布的基本数据，以及穆斯林对欧洲文化的影响和欧洲文化对穆斯林的影响，认为通过清真寺的建造，伊斯兰从私人领域向公共领域发生了演变，并分析比较了欧洲各国建造清真寺过程受到抵制的原因。丹•韦伯（Dan Webb） 以独特的视角将清真寺与现代购物中心相对立，认为清真寺文化是对全球消费主义文化扩张的反抗之源。达赫尔•贾迈尔与阿尔坎•哈米德（Dahr Jamail & Arkan Hamed） 对伊拉克阿里•哈迪金顶清真寺被毁后的伊局势进行了分析，认为由金顶清真寺爆炸所引发的教派冲突也使伊逊尼派和什叶派民众认识到必须表现出团结一致的精神才能避免内战。
　　
　　三、结语
　　
　　综合国内外学者的研究现状，对于清真寺社会功能的研究目前还处于起步阶段。
　　研究清真寺的社会功能，深入解析伊斯兰社会宗教生活、社会生活的核心要素，把握宗教与社会、政治、对外关系等领域的互动关系和运作方式，阐明清真寺文化对穆斯林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形成所具有的影响，对于推动中国的阿拉伯学、伊斯兰学和中东学的学科建设具有重要的意义。
　　我国与中东伊斯兰国家加强合作、交流，共建和谐世界，需要通过文明对话，对中东清真寺社会功能的研究旨在深化对伊斯兰文明的理解，这也是与伊斯兰文明进行对话的必要前提。